- Jun 26 Fri 2009 10:15
阿狗
- Jun 17 Wed 2009 16:38
U爸
後來,那人不見了。
聽說有人在一棵相思樹下看過他繞著樹跑來跑去。
也有人是看到他爬到樹頂,和飛來飛去的五色鳥玩擊掌的遊戲。他在雙峰就是這樣,和遇到的每個小孩,小小孩擊掌。
然後過了一些時候,那人就真的不見了。
消失了。
總之,那個說法的開頭本來是---「我要感謝這個小學校,這所北宜路邊的小小的學、校、、、」然後開始嗚咽起來,本來是這樣的,可是,其實他並不是這樣,而是瞪著面前的一群人,呆呆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從前有一個叫做夏先生的人(那是徐四金的故事人物,U爸也曾經講過的故事喔,不知孩子們有無記得),夏先生也是整天繞著樹不停轉不停轉,一直道筋疲力竭才在樹前躺下,口裡喃喃唸著:「那就讓我靜一靜吧。」
那個叫做U爸的人,當大家說他是一個很有童心,很有耐心,對所有的孩子都很好的這樣的讚美的話的時候,那人一直想說些什麼,但也許就像夏先生一樣,當人們播放這段歡送他離開學校的影片時,他其實想不出該怎麼表達心理的意思(有多麼感動之類),他只是仍在繞著一株看不見的樹,不停繞著,不停繞著,口裡喃喃唸著,「那就讓我靜一靜吧。」
靜不下來的真正原因是,這幾年他為孩子們講的故事裡,有許多他自己的人生片段,卻是用輕描淡寫的方式,假裝是開玩笑的方式,而其實卻是一個無足輕重之人的重大人生片段。之所以輕描淡寫的講述,是因為,他以為孩子們不會記得,而其實是有孩子記得的。當偶而有一個孩子在他說過故事很久之後竟然記得跟他提及那一個小片段,會讓U爸驚嚇,因為那並不是可以很簡單交代過的事。
以夏先生而言,可笑的,沉默的夏先生為什麼一直不停繞著樹,口裡喃喃唸著,「那就請讓我靜一靜吧」,原因,據徐四金的說法是,夏先生乃是納粹大屠殺的倖存者,也就是曾經待過集體瓦斯屠殺集中營的營囚,這樣的倖存者,果然是需要用一輩子高喊他很需要安靜的。
U爸雖沒有經歷過那樣的可怕的事,但即使再不足輕重的人,總也有生命中不可沈重之輕,那就是U爸在幾年的跟孩子們所講的故事裡的東西。
小東西。
難怪孩子們畢業之後,U爸就不見了。
「那就請讓我靜一靜吧。」
夏先生說過的話,U爸又說了。
然後兩人都消失了。
(U爸說,讓我們在樹下玩。)
- Jun 17 Wed 2009 16:16
小游老師
一個選擇生命厚度的年輕老師。
一個不被了解,卻被極度喜歡的人。
像一個閒情逸致的名士,這麼淡泊的帶領小孩。也因此,小孩喜歡他,大人站得遠遠的欣賞他。
如果你走到一個學校,小小的學校,你從一棵樹,樹上的陽光,樹下的小小洗手臺,一個在慢吞吞洗手的小孩身旁,站著一個瘦瘦的年輕老師,輕聲哼著歌,一面推著鼻樑上的眼鏡,一面和那小孩絮絮唆唆在講些什麼只屬於他們之間的有趣對話。如果你在某一個微雨的下午,看到那走起路來有點像鴨子的小游老師,後面跟著幾個像小鴨子般的孩子,說是好難得沒有課的下午碰到下雨所以他們特地要在這樣的時候在校園裡雨中散步。於是你看到一個撐著黑傘的老師帶著幾個撐著不同顏色傘的小孩,悠哉悠哉地在操場旁的小徑散步。你會突然恍然大悟,你在這個人家說雙峰山下的小學,所嗅到的一絲幸福的滋味原來是這麼來的。
多麼積極的生命態度,一個詩人老師。
他需要知音嗎?不知道。愛因斯坦有幾個知音?
他帶的孩子們,只知道在他身邊十分舒服,即使高年級換班,只要下課還是情不自禁跑去找老師。幾個小孩經常圍在小游老師身邊,也沒做什麼,就是喜歡這麼圍繞一個身上散發淡淡愉悅氣息的老師。這些事,這些小事,很難被了解,這樣的快樂很抽象,喜歡,就是喜歡,就像你看到一朵白色花瓣黃色蕊的小花,會很自然感到的喜歡,孩子們就是那樣的感覺。
他有點矮,有點神經質,有點害羞。
你不會說"他是一個偉大的老師"。
但是在他的小宇宙之中,他是孩子王。
小游老師-
"King of the Narnia"
他是跑進魔衣櫥裡玩耍的小孩,他更是摩衣櫥的主人
小游老師的王國是一地的彩繪。
學期結束前,他會率領孩子們跪在教室前地上,繪出一學期的快樂。有兩個禮拜,老師小孩都在彩繪的地上走過,形形色色的人生景象,人生的浮光掠影悄悄印在孩子的腦海裡。孩子們從中年級升上高年級時,期末時,他們做了許多人形浮貼,貼在圖書館旁的洗手間外面牆壁。
班上一個孩子叫黃譯,她下學期要跟父母移民了,她畫了一個和自己等大的人型,那人型伸直著手揮著,表情帶著哀傷的微笑,每個經過的孩子或大人都會在那牆壁上駐足很久,仔細看著,想念這個可愛的孩子,慶幸自己還是這學校的學生。
許多孩子上了高年級,還是戀著小游老師。常常下課時,或放學後,跑到小游老師的班上,沒事跟著旁邊也高興。
小孩了解他,他了解小孩,小游老師的王國是一群漸漸產生厚度的生命。
待續
- Jun 14 Sun 2009 10:00
玲瓏塔
- Jun 14 Sun 2009 09:37
奇萊-燕婷老師
她批改學生作業。
這班學生不太好教,很吵鬧,很愛計較,不團結,沒什麼愛心。所謂的「心情點滴」作業,都是不停的埋怨。
她放下紅筆,嘆口氣。不該是這樣的,強將手下無弱兵,她的學生應該義氣相挺才是,就像前幾屆畢業生。
抿著嘴,指頭放在作業本上,不知不覺,從喉嚨輕哼著山歌。
奇萊北峰,1994
那次山難改變了一些事情。
「呼叫領隊,請回答,呼叫領隊,我們是第三小隊,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登山社團帶來僅有的三支麥克風,可能都快沒電了,聽筒只有吵雜聲。
或者,說不定有電,只是操作有問題?
山風切過峭壁,指甲割過玻璃般尖銳。在綠野商店買的防風夾克努力擋著刺骨的風,第三小隊五個團員蹲在山徑邊嗲縮著。
燕婷是小隊唯一的女隊員,還有一個同學臨時說期末考被當就不來了。
她吃力脫下沈重的登山鞋,拉下溼透的襪子,腳趾間有腫大的水泡。她揉揉腳,懷疑自己還能走多遠。
遠眺山勢雄偉的奇萊,領隊曾經提到西南季風和海風的兩種鋒面在此交會,造成很不穩定的氣候。
那時她還在想,憑著裝備和平日攀岩訓練的好身手,加上領隊對山勢熟悉的程度,爬個三千公尺的山,應該沒什麼困難的。大學生常常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想得很簡單。在士林夜市買個隨身聽插上耳機,聽著理查克萊門鋼琴,就覺得自己是個很懂音樂的人。
五個大學生隊員在峭壁旁的山徑蹲著一動也不敢動,最熟悉山勢的領隊,不見了。
現在想起來,有時還會做惡夢。
領隊的屍體是被直昇機吊起的。
獲救後,臉色嚇得花白的隊員,在寒風中喝著原住民煮的辣椒湯。
那種時候她竟然還記得清楚,那湯真是美味。多年後,她想到那湯的熱呼呼滋味,還會不禁吞下口水。
上課鐘快響了,她套上手裡的紅色筆蓋。
在樓下操場打球的孩子們,清脆的叫聲傳到獨自在三樓教室批改作業的女老師。
他們用力拋擲躲避球,叫著,喊著,那股孩子們的青春活力,聽起來很舒服。
教室有點暗,她猶豫著要不要開桌上那盞小檯燈。
燕婷望向窗外,啊,驚呼一聲。
雨後的山的陵線旁掛出一條虹霓。
比奇萊山低兩千八百公尺的雙峰山,竟也有令人炫目的彩虹。
她走出教室,一隻手遮著額頭,眺望青綠的山景。
(我是奇萊山難的倖存者,再也沒有什麼困難可以難得了我。)她想,(平靜的水面,偶而也會興起美麗的波紋。不同的孩子就是不同的波紋,每一個我都有能力欣賞。)
那個聲音,那個回憶不停反覆,當那樣的回憶停格在領隊出發尋求救援時那樣堅毅的眼神,當那樣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從窗外的雙峰山景出現,燕婷看著面前這班小孩,她的心裡發熱。那個聲音是:「你從奇萊學到什麼?」「你從奇萊學到什麼?」
「我是這群小孩的領隊,」燕婷告訴自己,「而領隊是要負責的,我想,我會負責將他們帶到目的地。」
她這樣想時,眼睛看牆壁的鐘,快三點半了,孩子們放學後,她還要看自己的孩子。她忽然想到,大學登山社時的那個領隊是不是也有孩子?那些孩子現在幾歲了呢?他們的父親殉職在奇萊山的事,對他們有何影響呢?
(對我而言,影響很大。)燕婷的眼眶一陣發熱,她搖搖頭,甩了甩長髮,讓微風帶走眼角的水痕。
在她眼前的雙峰山彷彿是當年奇萊山的縮影。也許跟黑色奇萊比起來,雙峰山還是比較有風和日麗之感,但是燕婷想起自己所願意面臨的挑戰,絲毫不減當年的艱苦。
她曾經面對一群早熟的孩子,她以公平的規則提醒每個小孩應當負起的責任,以無私的愛跟小孩們交心。後來他們在畢業前,於校園錄製畢業感言時,紛紛互擁哭泣。
「我們這一班,男生一定會挺女生,女生也會支持男生。」一個畢業生說,「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們中年級時吵吵鬧鬧,互相批評,戶相打小報告,是燕婷老師讓我們明白如何和同學義氣相挺。」旁的一個女生加了一句,「如果我們在黑夜裡走路,路上突然出現流氓什麼的,燕婷老師一定會挺身擋在所有人面前。我們都知道,一定是這樣的。」
孩子們哪來的信任感?堅信在最危險的關頭,面對無理的對待,老師一定為他們挺身而出。他們如此相信著。
燕婷,一個身材嬌小的女老師,哪來的勇氣?
天空彷彿隆隆隆響起直昇機的螺旋槳聲,寒冷的山峭,吊起一具黑色的物體,那是領隊,一個早夭的生命。當年抬頭瞭望領隊被直昇機吊起的大學女生,現在成為一個有使命感的教師, 偷偷下定決心,以同樣的勇氣面對世界,以同樣的愛帶領弱小,以同樣的自我犧牲精神回應命運的擺弄。
有個孩子的家長告訴燕婷,對於教育的看法。
他說:
「學習的方式有很多種。
也許你一直以為
吃「蝦味仙」的方法都是,用手伸進蝦味仙袋子裡拿。直到有一天,你遇到一個知道怎麼吃蝦味仙的老師,告訴你把整包蝦味仙倒出來,一把抓著吃。你才恍然大悟,原來可以這樣的,不同的吃法竟可以讓同樣的東西產生不同的好吃度。
這就是為甚麼,
好老師往往帶給人一種驚奇。
因為這樣的老師能夠讓你
上了一課。」
燕婷思索著,自己是這樣的老師嗎?她有能讓人刮目相看的本事嗎?
她知道自己是堅強的,有意志力達成目標,但是她確定能讓孩子們感受老師的態度,從而改變吃蝦味仙的舊方法嗎?
上課鐘清脆地響起,
她望向天空,兩隻大冠鷲在雙峰山頂盤旋著。
- Jun 14 Sun 2009 09:02
外婆橋
- Jun 11 Thu 2009 11:14
畢業生合唱
給53屆畢業生
by雨果爸爸
親愛的孩子們:
兩天前在學校的舞台上,即將畢業的孩子們完成了在雙峰國小的最後一場表演。每一個雙峰畢業生都上台,精彩的動態表演感動了所有的老師和家長。
這並不是偶然,這是雙峰的傳統。請別忘記老師的努力,更別忘記同學互相打氣。
現在舞台即將落幕,雖然雙峰舞台仍將幕起幕落,但不再為了你們,而是為了後面的弟妹妹上台。雙峰的上課鐘不再為你而響,教室裡,球場上,不再有你們上下課的嘻笑聲。你們將迎向人生另一個舞台,留給雙峰的是,一群小小的背影。從今天開始,你們將超越雙峰,不再是小學生。
也許幾十年後,到了U爸這樣年紀,你們發現自己老了,那時,或許會忽然回憶起小時候,在北宜路上,在山邊,一個小小的學校,曾經擁有這、麼、快、樂、的童年。
這樣的回憶不是偶然。你會想起雅青老師細心的呵護,博賢老師優雅的詩人氣質,嘉瑞老師的幽默,喬方老師奔放的人生---然後在高年級,你遇到意志堅定的志民老師,還有,將義氣相挺視為最高價值的燕婷老師。當然,除了你的導師,雙峰每一個老師都讓人難以忘懷。你還會想起廚房阿姨的午餐,和藹的警衛,雙峰的校狗奶茶、還有失蹤已久的來福。
U爸想提醒你們,人生並不是完美。那天在最後一次「U爸說故事時間」,U爸講了真實的故事,一個地下道女生。她瘦瘦高高,因為得了一種叫馬凡症候群的病。智傑和潁盈說上次我們校外教學有看到她。沒錯,那是一個真實的人生。她在地下道唱歌,很輕很輕的唱,因為馬凡病會讓人全身的骨骼不成比例的抽長,而體內器官卻無法配合而發生許多問題,容易累和昏倒。有一次她要被連續十七小時開刀治療經常出問題的心臟和肺臟。在全身麻醉前,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再也不會醒來了。她要求在病床上唱歌,為護士和醫生獻上蔡琴的「最後一夜」。
人生不是永遠健康快樂,但是再微弱的生命,也可以唱出動人的歌,也有你們值得奮鬥的目標。
許多帶孩子來雙峰註冊的爸爸媽媽說,一走進校門就深深喜愛這個小學。除了風景很好,那是雙峰每一個大人小孩使得學校這麼可愛。維維、志強、子彧、跳跳、佳榮、郁宥、芥霖、陳毅、鴻富、鈞平、苡喬、若尹、沛萱、盼寧、詩菡、淑惠---還有幾乎所有的雙峰小孩,當然,還有雨果。從現在到永遠,雙峰都以你回榮。
記得三年級時,U爸曾採訪全校老師,為大家做了一次「童年列車」錄音訪問。那時我們聽到了歐陽老師,范姜老師,宗哲老師、方杏老師興高采烈地了說他們的童年故事。有一天,我們會興高采烈分享屬於我們的雙峰故事。
詩人吉卜寧曾說,「驚鴻只一瞥,愛到死方休。」U爸相信,是所有雙峰小孩的共同回憶。
謝謝各位。
- Jun 11 Thu 2009 09:23
轉轉龜說相聲
- Jun 11 Thu 2009 08:35
堂說:「感謝爸媽和弟弟的支持。」
- Jun 05 Fri 2009 23:32
雙峰小學 畢業 前奏曲
親切抱孩子的校長對一所小學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