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女孩被山神招喚,即將成為山的一部分。

蟲師想阻止她,她微笑拒絕。

這一段接受山的訓練期間,她是山,她是草木,野獸,蟲魚,

也是人,最後,

她選擇成為山的一部分,

她選擇「認命」。

就像那一年日航空難時,

人們在機體殘骸中撿到的那張紙片,

飛機下墜一剎那,

那座位上的男人在紙上瘋狂地以潦草的字跡不停書寫「末子,我愛你,孩子拜託了---」


看起來,

認命也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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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2:05


天搖,地動,奔跑,抱緊孩子,屋晃如驚濤駭浪。兩分鐘後,果果說,「爸,爸,不要再拍我了。」才發覺整個過程中,不停拍著果果的背。


凌晨2:05,當雨果從床上躍起跑向我大喊,「怎麼了,怎麼了,」我唯一的念頭是,「認命、認命、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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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園看到離巢前的小黑枕藍鶲,黃口幼雛,比一個巴掌還小。

其實有良心的賞鳥者應該拍完照趕緊離開,因為父母鳥實在太著急了。

幼雛不穩的站在枝條上,有的還跌落地面,竟有好事者說要檢回去養。父母鳥在一旁跳躍著,驅趕著,緊張地守候。看來天敵不只是松鼠,人更是一大天敵。其他的鳥和松鼠,父母鳥可以有效驅趕,但遇到人就沒輒,只能在旁尖銳地鳴叫。

幼鳥起飛前,都是這樣的。

而撫育這一件事,人子,並不例外。

孩子的父母,緊張的守候,奮力抵擋有形無形的壓力。然後在某天,某一個時刻,看著孩子忽然長大,起飛。

咻-----

孩子一個升國中,一個上大學。

哥哥上飛機前的最後一個週日,在師大路走出政大書局前的小石凳,我為三人辦的小小儀式。

我穿越馬路,在「全家」買了一小桶冰淇淋,

看來蠻高級,口味是巧克力薄片。我們三人坐在政大書局前面,一人一口,分食美味的冰淇淋。

吃完後,兩個孩子繼續坐在路邊看書。我在旁坐著,守候著,跟保護幼雛的公鳥一樣,只是我不需驅趕松鼠或其他天敵,只要傻傻的陪著就可。

但至少,兩隻幼鳥離巢起飛前的最後餵食,我藉著一桶冰淇淋的儀式,小傷心的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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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令,」她說,「七星山的風景秀麗,使我想繪畫。」

出身為美國衛斯里女校高材生的她,一直都稱呼他達令。她也可以稱呼他「偉人」,但是那就太見外,都老夫老妻了。

三位侍從遠遠站著,不打擾「偉人」夫婦看山賞魚的閒趣。小徑上,明哨有持槍的士兵,自地面露出孔洞的暗哨則有機關槍的護衛。

「達令,」他說,「妳的花鳥畫是最美的,我喜歡看妳作畫優美的姿勢。」

她微笑,人們總以為作風洋派的她以斜立的畫板畫國畫,卻是仰德大道的車禍,讓她經常鬧手痛,不得不的作法。甚至國慶看著下面雄壯威武的閱兵遊行,連揮揮小手絹,都令她的手腕害疼。

他的心更疼。

一生都在打仗,東征北伐,號稱「民族救星」的他,還是願意像小孩般的聽她說話,他一生最尊崇的寶貝。

不只是因她優美的英語辭藻,雅緻的西方禮儀,大家閨秀的社交才能,為國家爭取美援。而是在於在這樣的晚年,她像一扇清澈的窗,讓他這個來自浙江奉化的鄉下小孩,得到前所未有的知性和感性的滿足。

她凝視池面,纖纖指頭搯了點魚飼料,拋入水中。錦鯉像聽話的孩子們群聚過來。就像池子裡有無數的他,含情脈脈地望著這位尊貴的第一夫人。

從紗帽山吹來的涼風,帶著陰鬱的氣味,前庭的銀桂花開時,桂花香隨風飄落。

遠遠的林口台地上,瀰漫著一層稀薄的雲霧。

「達,我們去車車?」他透露孩童般的期待,想偕著她逛逛蝴蝶飛舞的山道。

站在身後的侍從用力忍住驚奇。很久以後,一位侍從才在回憶錄裡透露這一段期間所見聞的,這位老人的純真。

她沒答話,仍望著水池,思索著什麼。

她抬起長睫毛,看著清澈的池水上,飄落一片鮮豔的荷葉。隨著風和荷葉流轉,她露出驚奇的眼神。

水池上的風,輕輕托著葉片,吹往池邊。荷葉偶而躲在石縫,偶而優雅如跳芭蕾,在水池上漂著。

她的眼光移向水面,望著水面下的游魚,然後再度看向遠方,紗帽山圓圓青綠色的山頂。

「達,妳在想啥呢?」

「重要的事,達。」

多年前,當他前往她家求親時,她曾提出成為基督徒的要求。他苦心研讀聖經,在前往她家之前,背熟了所有經文,讓她的母親大感佩服。而在他的心裡,那一切都是為她做的,在婚後多年,他們都成了虔誠的教徒。在士林的凱歌堂,每個安息日,他們聆聽「重要的事」。

水池邊的石凳有點硬,他是半生戎馬的軍人,年紀雖大,拄著拐杖的身體仍挺直。但是他看看她,擔心她的不適。

「那次仰德大道的車禍,讓我想了很多,」她轉頭向他,看著他,「如果要活,就要好好活著。」

他微笑,生命裡重要的事,他懂。他是軍人,有些事他並不多說,他是個實行著。

「上週,我做了一事,」他說,「在一個清晨,山上的騷禪聲中,我一人走出門。」

「什麼,侍衛呢?」她張大眼,精心保養的皮膚上,細細的老年皺紋似乎增加了幾條。

「不要怪他們,」他說,「只要我想,我是可以避開所有人。那也是我想做的事,一個人爬上七星山。」

「可是,你,年紀這大?」她發出不解的聲音。

「余自束髮以來,追隨總理革命,但是,最忘不了的,還是爬山。」他說,「七星山,一座火山,雖然熄了,仍是火山,在小油坑仍可看到地獄般的熾熱岩石。它不高,只有一千兩百公尺,但是我也不年輕,我想登上它,在最高的點,看看台北風景。」

「它叫七星山,達,你是五星上將,你想征服它,是嗎?」她問。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登上它。」他沉默了一下,「我八十四了,我只是想---。」

「我明白,達。」她悠悠吐出善解人意的話語。當年在開羅,在英美大統領前,她曾以高度優雅的外交能力,贏得西方人的認同,後來,她又是有史以來第二人在美國國會的外國人演講者。

那天半夜,他睡不著,就像一般老人睜著眼等待黎明。聽到樹林裡第一聲紫嘯鶇叫,他知道天色為亮了。他起身,拄著拐杖,在漆黑中,摸索只有他知道的祕密通道,離開那所護衛森嚴的堡壘。

他一生都在打仗,今天,他有點倦怠。最大的敵人,年齡催促著他,國人都在偷偷地問,「老先生身體還好嗎?」

他決定走上七星山,效法當年的諸葛孔明,讓命運交給北斗七星。

他向七星東峰前進,一段十分陡峭的山路。林裡震耳的蟬鳴陪伴著他。他忘了草山有這麼多的蟬,這幾萬隻蟬,這樣拼命的叫著,跟他所提倡的「知行合一」有點關係嗎?也許,王陽明聽到這麼聒噪的蟬鳴,會有什麼哲學方面的體會呢?

他開始有點吃力,半路上已經開始氣喘。他撥開一段箭竹叢,看到一片奇異的湖泊。

「奇異的湖泊?」她的好奇被引起。

他說,那應是沒人發現過的湖。清澈的水面在雲霧間若隱若現,他尋到湖邊的小空地坐下,調養氣息。

若干年後,有些年輕人來到同樣的地方,稱呼那湖為,夢幻湖。

他看到湖面上漂著長長的水草,伸手撈來一根,手指輕折水草莖,空心的草莖在斷裂的剎那發出清脆「波」的一聲,他想到幼年時在浙江奉化鄉下常常在池塘撈到類似的水草。

那水草叫台灣水韮,數年後被台灣大學的學生發現,成為國寶。

天氣漸漸熱起來,「回去吧,」一個聲音在腦裡叫著,「你的年紀,上不了七星山頂。」

他拄著拐杖站起來,抬頭瞭望竹子山的方位,半空中,兩隻飛燕正和一隻紅嘴黑鵯爭奪地盤。自言自語,(余自束髮以來,追隨總理革命---),不,絕不放棄。他脫下布鞋,將雙腳浸在湖水裡,那水竟然如冰水般涼冽。(好水,真是好水)

日後,有人在該處建洗手間,引用的水源即出於此,登山者走到此處,所發出的驚嘆語也雷同,(好水,真是好水。)

他朝向七星東峰一步一步往上走,熾熱的陽光開始曝曬頸後的皮膚,他拿出她送給他,繡著 花的手帕,圍在脖子上。

(八十四,我八十四麼?)他自問,(人生裡,重要的事,究竟是什麼?)

他甩甩開始刺痛的頸子,兀自往上走。

拐杖撥開了包籜矢竹叢,許多讓人眼睛一亮的蝴蝶竄出飛舞。他看到黑端豹斑蝶互相追逐著,像微小的金色馬車在空中飛行。

他聽到自己的喘息聲,越來越大。(海拔一千公尺了嗎?)他自問,(我可以躺下嗎?)

他放了拐杖,在山道上躺下。聆聽自己狂跳的心臟和急促的喘氣,然後,他仰著頭,臉孔上方,他看到一隻紫斑蝶。

風中之蝶。

他從沒以這樣的角度觀看,(牠會停到我的鼻子上嗎?)他想,(在風中緊緊抓著一株澤蘭的紫斑蝶,和躺在地上不停喘氣的老頭。)

他嚥下口水,才發現口乾舌燥。一心一意登山,卻忘了補充水分的重要,嘿,真的老了。

「什麼!達,你沒水?登山沒水,會脫水的!」她緊張地望著丈夫,一人登上七星山,卻半途沒水!

「我明白了,這就是重要的事,要帶足夠的水。」他說。

「你還開玩笑!也不想想年紀!」她擔憂地拿出小手絹,輕輕擦拭因著急而溼潤的眼角。

「那時確實很渴,」他說,「如果可以和蝴蝶一樣吸食花蜜就好了,但是,我的嘴沒辦法變成一條長長的吸管。」

「你還開玩笑!」她拿手絹打他的肩。「後來呢?」

他閉上眼,回想大屯火山群,千年,萬年,安山岩,玄武岩,在歷史的一瞬,一個人的乾渴,可以陳述什麼?

在寂靜的山道,他聽到腳步聲。一個年輕人背著一個奇怪的相機,不時蹲下,在草叢間拍照。

「年輕人,你在拍什麼?」

「蜘蛛,花,什麼都拍。」年輕人露出稚氣的傻笑。

「為甚麼?」他問。

「因為,」年輕人說,「我是國小老師,要教學生。老先生,您還好嗎?您還走得動嗎?」

「你有多餘的水嗎?」他問。

年輕人拿出僅剩的水壺,全部留給他。

「謝謝。」他說,「你很不錯。」

「登山的人,應該互相幫助,」年輕人說,「調勻您的氣息,和走路的步伐一致,才不會氣喘。」

「嗯,」他喝了水,感覺好些,「年輕人,你願意當教育部長嗎?」

年輕人笑著,聳聳肩,走了。

「幸福的孩子,」他想,「是哪個國小的孩子,有這麼好的自然老師?」

(小毛氈苔)

(百兩金)

過了不久,遠處傳來年輕人的聲音:「老爹,我的攝影分享,歡迎一起來共襄盛舉,可以思考生命的出口。」

「思考生命的出口?」他抬頭,望著飄過天際的彩虹雲,自忖,「那是,重要的事,對吧?」

他閉上眼想到,位於林中的行館。行館的夜,燈光昏暗,厚實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光線。門口庭院,象徵歡迎貴賓的銀桂盛開著。

美麗的她,應該在那安全的家,睡得很熟吧?多年老夫妻,他一人登山的這一刻,他想到令他心儀多年,從未止息愛意的妻子。

(所以,重要的事,是愛嗎?)

活到八十四歲,他對自己的坦率有點吃驚。也許是那年輕人的傻笑,也許是那山---

他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他遠遠望去,看到眼前的山脈,他看到一張躺著的臉。那張山的側臉,如此相近於心愛的妻子。

如此雍容華貴,如此熟悉。熱烈的愛意竟在這一刻,充塞了他經常保持挺直的胸口。異常溫熱的八十四歲的老淚擠在他充滿皺紋的眼眶裡,

「達,我來了!」他不禁對著那山呼叫。

(觀音山/攝於2009.7.11)

他極目四望,想找尋那年輕人的蹤跡。

想問他,使用那個奇怪的相機和閃光燈,拍攝野花、蜘蛛、昆蟲,意義在哪裡?

七星山一千兩百公尺主峰到底在哪裡。

身處這多難時代,為何能時時將那稚氣的傻笑掛在臉上?

還有,生命的出口,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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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星球上的最後一人

靜靜坐在小油坑,看著化成白霧的女巫狂舞

女巫不停舞著,宛如酒吧裡的肚皮舞者,

裊裊的白霧裡有琴酒的香味

那人吸飽硫氣,

笑了,笑不可遏,抱著肚子笑出眼淚

一切陷於寂靜,

大地傷口不再復原,

生物無一倖免的時刻到來,風不再吹,風裡的聲音消失,

那人點起火柴,想點一支煙,這才想到,

自己

是地球最後一人。

不知怎,感到悲傷中有必要抓住尊嚴,於是把馬勒第五號交響曲放進同樣的場景。

同樣的

場景,

原住民所見女巫瘋狂舞動的畫面,在馬勒音樂的洗禮下變成某種莊嚴的宣示。

堅信孤寂黝黑的深井,百年,千年的等待。將會有一隻溫暖的援手出現。

像「一輪星星與六顆月亮」裡,麥可翁達傑描寫的,那個從布魯克林大橋上墜落的修女,那樣的故事。

橫跨紐約天際線巨大的橋樑,布魯克林大橋。完工前一天的凌晨,有兩個修女穿過圍架,徒步過橋。

她們有說有笑,穿越地上擺著無數鋼索的橋。這時橋上突然刮起一陣大風,百公尺上空的橋面上所刮起的旋風,跟小油坑箭竹稜線上的風同樣強烈,瘋狂。

兩名修女中比較嬌小的那位被風捲起,從巨大的橋上墜落,飄起的黑白修女道袍,像斷線的風箏。驚恐萬分的另一位修女和其他人,趴在橋邊欄杆張大眼睛蒐尋瞬間消失的她。

她不見了。

她從大橋墜落,筆直,強勁,但是她沒有落地。橋下的渡輪依舊緩緩前行,絲毫不知發生經過。

不見蹤影。

對修女而言,是上帝的手接住了她。

實際上是,一名懸掛著繩索在拱橋底下工作的建築工人,看到從天空一個墜落的人體,沒有一秒的思索,毫不猶豫伸出一隻手臂接住她。建築工的手臂承受不了高速墜落的重量,啪!應聲骨折,但人是接到了。一手抱住她,那條本來繫著一人的繩索,載著兩人有如鐘擺在高空晃著。

晃著。

凌晨發生的奇蹟,一個關於,墜落與救贖的故事。

在馬勒的第五交響曲下,

小油坑箭竹稜線上的狂風,女巫千年的舞蹈,飄渺的硫氣,才逐漸有平息的感覺。

那人笑了,坐在安山岩上的他,失去了想吸煙的衝動。

(我才不是地球上最後一人哩。)他想。

然而,那人後來還是瘋了,像女巫一樣瘋。

根據村上春樹的說法(他看到一本美國小說的記載),那人(戴著太空盔)從地底的洞爬出來,看到眼前大地一片荒蕪景象,岩石礫塊堆中,硫磺蒸汽從一個油油黃黃的坑口往上直噴,噴出來的白色煙霧舞動著,有如穿白紗半裸的女巫。

那人試著說話,雖然他是星球上最後一人,他仍試著說話。

風中有聲音,也許是人類的聲音,也許是「後火山現象」,誰知道?

那聲音有一種嘲弄的意味,那人和聲音對話後不久,就感覺有點厭煩。

那人摸索口袋,一包煙,不,連一支煙都沒有。連一支乾癟的長壽牌香煙都沒有!

那人倒是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小巧的左輪手槍。

他笑了笑,

他想起「不毛作家」哈利菲爾德的最後一口氣。

哈利菲爾德利用生命的最後的三十分鐘,吃力地爬上紐約帝國大廈的頂端。站在風吹著不停的屋頂上,哈利菲爾德低頭看著底下車水馬龍,每天有成千上萬的人在底下活動,然而「不毛作家」還是覺得自己是星球上最後一人。

最後哈利菲爾德左手拿著一隻雨傘,右手抱著希特勒的畫像,從帝國大廈屋頂往下一躍,以時速兩千八百公尺碰撞地面,摔得扁扁得,身體成大字型,很扁很扁。

那個戴著太空盔的人取下頭盔,將左輪手槍當成點煙器,將自己的太陽穴當成一支煙頭,他點了煙。

但是還沒結束,那人醒來後,成了自然寫作者,

和陽明山國家公園解說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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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浮蝶]

[珠光鳳蝶]

昆蟲館,就要開幕了。一生的心血

這位老人一生熱愛蝴蝶。

小時候,上學路上看到「一團飛起來的花朵」「吃驚得說不出話」開始,

就在那一刻,就從那一刻起,他只做一件事,

一生奉獻蝴蝶。

細讀老人的自傳,神秘的蛛光鳳蝶---人和蝴蝶的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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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陳維壽老師說這個故事,才知道身為生態解說員的重要性。

電影:

南投某國小的一個好老師如何捨己救學生

---的錯誤示範。

那天是個晴朗的好日子,校外教學到曾文水庫,當孩子們發現數隻來回巡航的警衛蜂時,老師叫大家不要動。

孩子們果然不敢動,個個停下來等待蜂離開,這時最前頭的一個孩子不知為何被一隻蜂盯上,停在她的臉上,她大叫大喊,孩子們的隊伍開始大亂,警衛蜂立刻衝回蜂窩,不到一分鐘,數千隻來襲。

孩子們躲成一團,第一個被叮的女孩叫得最慘,蜂群往她身上攻擊。老師脫下襯衫,不停揮舞,剛開始蠻有效,打落了好幾隻,後來蜂群越來越多,老師於是趴在學生身上,抱著孩子完全不動地以自己的身體保護她。連續被叮咬二十分鐘後,事情才結束。

孩子當場死亡,老師在病床搏鬥了三天,然而血液裡蜂毒太濃,急救的醫生為他全身換血,還是無效。

十分感人的故事。拍成電影後,大家都很感動。但是,

那影片是錯誤示範。

這一刻,我才明白生態解說員的重要。

解說員除了呼籲大家不要亂折花木以外,一定要提供十分正確的知識,因為不懂是要命的。

在野外碰見飛行的蜂,如果只是擦身而過並不理你,那是工蜂,如果來回巡弋,那是警戒蜂。看到警戒蜂就要知道,牠正在驅趕你,你已經進入蜂窩的警戒範圍,十分危險,應該緩緩離開。

但是如果來不及了,危機線被觸及了,警戒蜂趕回蜂窩,召來千百隻攻擊蜂。要怎麼辦?

蜂的攻擊對象是不正常的氣流變化,不停揮動衣物,或是手臂,造成不正常的氣流變化,也就是說,如果蜂群要攻擊,用力揮衣物有如在向蜂群揮手,意思就是說,「我在這裡,快來螫我!」

因此若注意到蜂群尚在警戒期,只是飛來飛去做驅趕動作,請緩緩離開警戒區,盡量避免過大動作,以免觸怒蜂。若蜂群已經開始瘋狂攻擊了,那時唯一可做的事是,抱起小女孩,以吃奶之力跑越遠越好。通常超過警戒區兩倍距離,蜂群大致會放棄而搬師回巢。

所以說,解說員的工作並不只是呼籲大家不要亂折花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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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樹,冷水坑的公路彎道。

不過就是一棵,常見的樹。

有點像榕樹,只是沒有鬚,嫩葉像小孩使用的淡紅蠟筆,花開時發出清香。

一棵樹。不小心連結到一個人,森丑之助。

 

派出所主管退休的解說員說明這棵樹,森氏紅淡比。

猶如樹名,淡淡形容這個人,曾經在一清專案時將十二個流氓,俗稱竹雞仔,送進牢的前警官解說員,對好人壞人的形容大概不會有太多情緒。

森丑之助,中學沒畢業,靠著一股熱情來台,和布農族生番混得不錯,後來呢,

後來就死了,跳海的。解說員晃晃肩膀,故事很長,以後再說。

 

我聽見身後兩個女生實習解說員的喟嘆,她倆對森丑之助是崇拜的,有如兩名修女對一百年前出現的聖徒前輩那樣的仰慕。

其中一個說,她看到那段「與子偕行」的描述,感動不已,另一個說,森丑之助是她的偶像。

 

派出所主管退休的解說員,對這名能在生番部落混得不錯的日本人,應該有些感受。他們巡察社區時,也會跟各種人泡茶聊天,然後在一清專案時,運用智慧將12名四處流竄的「竹雞仔」逮住交差。

站在我後面兩個女生心目中的英雄,森丑之助。應該不只是和生番混得不錯的一名日本人而已。

英雄有一種特質,受到某種天啟,某種文明社會無法理解的動力驅使,隻身前往蠻荒險地,做他該做的事。那「事」並不是政府規定的,(如一清專案),而是他自己也無法明說的「事」。

多年前有一部電影「教會」,英文是mission,任務,使命,上帝派下的工作,那和原住民混得不錯的神父,後來認同原住民,身上的血成為原住民的一部分,被西班牙政府槍決。是另一種版本的森丑之助,也較接近兩個女生心目中的偶像。

據說森丑之助後來成為布農族人,臉上刺青,披上獸皮,留下一本族人子女看不懂的筆記,第一頁寫著漢字「丙午」。來自千年華麗宮廷古都,京都,日本年輕人森丑之助,受過鹿野忠雄完整生物學訓練,後來成為布農族的一員,他是誰?原住民和日本人,不,很可能全世界都看不懂的,不只是筆記,而是,他,是誰?

沈從文說,他要使盡力氣堆築最好的文字,以求「摸到上帝的衣角」。

勞勃尼諾飾演的大鬍子神父,從聳高的瀑布一躍而下,成為原住民一員的儀式,也是回應上帝的聲音。那種熱情,才是那兩名女解說員志工心目中的英雄吧。

森丑之助曾努力阻止日本政府的理番政策,但是沒有成功,不同文化衝突必然產生的巨大悲劇,不會只因一個沒人懂的英雄阻止而消弭。

 

「所以,後來就死了,跳海的。」當過派出所主管的解說員老師聳聳肩說,「故事很長,以後再說。」 

 

那麼就回到樹,那棵樹的名字叫「木神」。

紅淡比,常綠,清香,粉紅蠟筆般的嫩葉,日本佛教的神樹。以前參觀神社時,常看穿著古服的神女,拿著一小段樹枝揮著,為善男信女去妖邪,不知那就叫紅淡比。

被中國政府抗議的日本總理大臣無法參拜靖國神社,以一株紅淡比盆栽代表總理入。

我多年前參觀過靖國神社,回家後頭痛好幾天,不知為何。那神社有一股陰陰的塵埃味,也許那時該找神社的神女用紅淡比打打身體。被紅淡比樹枝打一打,也許真的可以去邪,至少日本信徒這麼認為。

冥冥中,事必有因。

我本以為參加解說員訓練才第一次認識紅淡比,其實不然。

小時候陪現在過世的爸爸早起,就是說要去爬紅淡林。

小時候很不願意那樣早起,跟著執著的父親一早走出家門,在紅淡山走一遭。路上爸爸總是沉默著,有時停下來,望著一排螞蟻發呆。

我是國中生,唸基市銘傳國中,那是在另一座山,稱為劉銘傳路的山路頂端的一所國中。

走完紅淡山,爸爸回到陳舊的醫師專用皮椅,開始診所一天的診療。我則呵著欠,再走一段劉銘傳路,背著大書包上學趕開朝會。

一棵棵叫紅淡比的樹。被從基隆港入口來台的日本人,因為懷鄉的緣故,把一座相思林山全砍了,改種紅淡林,當地人稱為紅淡山。

小時候,我哪知道這些?

理個光頭,提著一袋橘子,陪沉默的父親爬山。受日本教育的父親,身上像是扛著幾千斤重擔, 有士紳地位(醫生)卻沒有士紳交際,只有幾個老醫生圍棋友,冬天時傍著大火炭爐取暖。

沉默一輩子的代價是,兒子在他過世十年後,聽到紅淡比就是基隆紅淡山的那一千一萬棵樹,心裡微微刺痛,卻不明白為了甚?

一棵樹。名叫森氏紅淡比,森丑之助,紅淡比樹,一時竟然連結了不同時空的許多人。

難怪樹名「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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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啥?

A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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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難所:空間和時間

走步道時,和陽明山伙伴提到北降現象的看法。


我本來以為低海拔區之所以有高海拔的植物現象,是來自高海拔飄落的種子。她說的是相反。


她說,陽明山以低海拔的地形而擁有高海拔的植物層,是因為冰河時期把某些植物趕到高山時,「不知何故」遺留在低海拔所致。


我想提出一個小猜測,是否這個「不知何故」和陽明山的火山地形有關?冰河時期將地面大部分動植物凍結消滅,火山區因為有較溫暖的條件,而讓一些物種保留在低海拔區?


這個空間的避難所概念,和走步道時看到蟬的大發生有點關係,只不過蟬利用的是時間的避難所。


蟬在地底下生活六年,靠吸食樹根的水份慢慢成長。之所以成長如此緩慢,是因為樹根提供的是導管的水,不是從篩管裡樹葉光合作用所製造有糖份的水。這樣也好,因為蟬的生存策略本來就是「躲個六年」再上。


蟬在地底下避難六年,突然有一天集體奔出地面,在地上鑽出幾萬個小圓洞,在樹幹上留下無數外殼帶土的蟬蛻,然後以兩個星期的時間,用盡力氣大叫特叫,幾千幾萬隻爭先恐後的叫,集體大叫的結果,有一部份得到雌蟬青睞,得以交配,之後力盡而死。另一部份沒機會的就提供給鳥類當食物,因為實在太多,這樣的消耗是無傷的。


兩週,在地下避難了六年,以短短的兩星期大發生,利用集體優勢匆匆交配完畢,然後好戲下檔,產在樹皮內的卵孵化後,蟬幼蟲繼續下地,六年(在美國和法國有十七蟬)後再出土。這種避難六年出土的基因很重要的,六年後出土所交配的對象也必須同樣具有六年地底生活基因的蟬,如果不小心找到五年基因的蟬交配,下一次該是六年出土還是五年出土?


之所以必須嚴格遵守六年出土的週期,是因為這種週期出土的成功處在於,一次大發生,讓天敵措手不及,集體交配的成功率大。


我的第二個猜測是,如果冰河時期把一些高海拔植物的物種遺留在低海拔的原因是地熱,這樣的關係稱為空間避難所。而像蟬在地底下週期性大發生,是否可以稱為時間避難所?


我跟陽明山伙伴提到,法國人會因為週期蟬十七年一次大發生而舉城出遊,她說不會吧!法國人本來就很愛玩,尤其夏天,恐怕是找個藉口出城玩玩罷了。

是有點道理,不過,幾十萬隻蟬同時叫起來(尤其牠們更是喜歡集中一起叫),不知是什麼感覺?聽說跟聽打果汁機或一排吸塵器發動起來的音量一樣。

那麼這樣叫是為了吸引異性嗎?同樣是法國人的法布爾作過一個實驗,以證明蟬根本是聾子。他在十七年蟬叫的同時,發射一座大砲,砲聲隆隆下,蟬還是繼續叫。這個實驗有趣的地方是,人類終於發射大砲反擊蟬聲了!但其實沒有證明什麼。因為蟬鳴的音頻和大砲根本不同。

雌蟬一定不可以是聾子,否則雄蟬叫了半天到底是叫什麼呢?就像蟋蟀用腳關節「聽」,雌蟬利用腹部接受震波,所以說沒有像耳朵的構造不能說是聾子。

對了,蟋蟀和蟬以叫聲呼喚異性,螢火蟲以閃光吸引異性,這麼賣力就是為了將自己一半的基因傳到後代。

說是一半的基因是有原因的,因為雙親各出一半的基因,才會同樣珍惜後代。而雄蟻只有單染色體,難怪螞蟻社會完全沒有求偶行為,而是以群體工作服伺母后。

特別提到蟋蟀和螞蟻,是因為在童話故事裡,春天的時候,蟋蟀整天拉小提琴(振動翅膀),螞蟻天天工作,到了冬天,蟋蟀沒飯吃,到螞蟻家要飯被拒。

就是有人用這種故事,編織少小不努力老大徒悲傷的寓言。

會把自然生態作為奇怪引申的,大概也就是人類的特長。

我還是比較喜歡伍迪艾倫的說法,他說到了冬天,蟋蟀申請到社會救助日子過得不錯,而螞蟻則勞碌過度整天胸口疼痛。

上一趟陽明山步道,聽了不少蟬聲,看到地上到處都是蟬挖出的圓洞和蟬蛻。想想,也許蟬的故事可以和許多人分享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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